放談壺藝名家
茶壺工藝品
茶壺工藝品
茶壺工藝品
中國的民間藝人，大多隱姓埋名。民間工藝界的行規(guī)，也使得民間藝人習慣了默默無聞。比如說，你脖子上掛著塊翡翠，你不知道是誰雕刻的；你腳上穿著雙繡鞋，你不知道是誰的手藝；你吃飯用的青花碗，你不知道是誰制作的；你家里有張雕花大床，你也不知道那是誰的作品。古往今來，民間藝人大多不在作品上署名，誰知道他是何方高人呢？可是紫砂界卻不一樣了。在一把紫砂壺上，我們至少可以在三個地方看到作者的簽名，一是壺底，二是壺蓋，三是壺把的下方。除了在“文革”那樣的特殊年代，紫砂壺的制作者，從來都是要鄭重其事地署名、不厭其煩地落款的。
雖然，紫砂壺在清代也成了皇家供品。但是，紫砂壺藝界從來就沒有官窯這一說。因此，也沒有出現(xiàn)過用“大清制造”、用“乾隆御制”這樣的官印來取代個人落款的行規(guī)。
雖然，紫砂界存在過“合作社”、“紫砂廠”、“紫砂集團”這樣的組織形式，但是，紫砂壺的創(chuàng)作與生產(chǎn)，從來都是以某個人為中心的，海內外的買家、炒家和藏家，也從來都是只認名頭不認單位的。
這一現(xiàn)象，這一工藝美術界的例外，說明什么問題呢？它至少可以說明，紫砂壺藝界自古尊重壺藝家的個體勞動，自古重視作者意識、責任意識與品牌意識。而對于這些意識的重視，其意義是深遠的。依照魯迅先生的說法，那是“人的自我覺醒”的標志。
在中國，每個行業(yè)都有供奉祖師爺?shù)牧曀?。例如，木匠供奉魯班，郎中供奉華佗，紡紗女供奉嫘祖。如果，某一個行業(yè)原本就沒有祖師爺，那也得找一個出來予以追認。
紫砂界追認的祖師爺，特別有意思。那位祖師爺，絕對不會做壺，甚至都沒有到過陶都丁蜀鎮(zhèn)。那個人叫范蠡，就是幫助越王勾踐滅吳復國的范蠡。范蠡跟西施私奔之后，在浪跡江湖的歲月里，曾經(jīng)用過一個化名，叫陶朱公。就憑這一點，紫砂人就決定，將范蠡先生追認為祖師爺了。
史學家們普遍認為，陶朱公的陶，與陶器沒有什么關系。“陶”在春秋戰(zhàn)國年代，是一個地名。那地方，應該在現(xiàn)今的山東省境內。所謂陶朱公，就是生活在“陶”這個地方的朱先生。迄今為止，沒有任何史料能夠證實，范蠡，或者西施，做過陶器，販運過陶器或是開過陶器行。即便如此，紫砂界還是選擇了范蠡擔當祖師爺。
這是行業(yè)心理在起作用。紫砂界之所以選擇范蠡當祖師爺，起碼可以說明一點，這一行的老少爺們，對于范大將軍愛美人不愛江山、愛自由不愛王位的浪漫情懷，不僅是認同的，而且是贊許的，甚至是羨慕不已的。正因為紫砂壺藝界自古就有尊重作者、崇尚自由的傳統(tǒng)，在這個行當里出類拔萃、叱咤風云的人物，個個性格突兀，人人身懷絕技。在此，我愿意為大家介紹幾位壺藝大家。
時大彬：尚理崇文，享譽朝野
時大彬，號少山，生卒年份不詳，大致生活在明代萬歷至清朝順治年間。他是紫砂壺藝界知名度最高的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成名了。
翻開明代的小說，我們發(fā)現(xiàn)，時大彬的名字出現(xiàn)的概率非常高。例如，在明末的小說《拍案驚奇》中，就有這樣的描寫：“壁間紙畫周之冕，桌上砂壺時大彬”。意思說啊，這戶人家墻上掛的畫，是萬歷年間著名的花鳥畫家周之冕的大作，而桌子上擺放的壺，是著名的大彬壺。作者凌蒙初企圖以此表明，這戶人家，品位不俗，家底殷實。明代另一位作家金木散人在《鼓掌絕塵》第三十三回中也寫道：“香幾上擺著一座宣銅寶鼎，文具里列幾方漢玉圖章。時大彬小瓷壺粗砂細做，王羲之蘭亭帖帶草連真?！庇纱丝梢姡诿鞔幕说男哪恐?，大彬壺是品位極高的“雅玩”，是與宣德爐以及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一個檔次的寶貝。
時大彬是陶都宜興人。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尊師重教、尚理崇文，非常喜歡結交文人雅士。如太倉學者王世貞，松江名士陳繼儒，都是他特別仰慕、時常拜會的壺友。時大彬不媚俗，他媚雅，他老是不停地變換花招，取悅文化精英。他原來是做大茶壺的，而且做得非常好。當他發(fā)現(xiàn)，文人們更愛便于把玩的小茶壺，他便改弦更張，不再做“飲茶”的大壺，專做“品茗”的寸柄小壺了。
在與文人雅士的交往中，時大彬不僅提高了自身的文化素質，也將濃郁的文人氣息，融進了紫砂壺。有句詩是這樣贊美大彬壺的：“千奇萬狀信手出，巧奪坡詩百態(tài)新?！币馑颊f啊，時大彬把蘇東坡詩詞中的意境，融進了百態(tài)千姿的新壺。
文化人，總愛抒發(fā)點思古之幽情。為了滿足、迎合文人的這一情結，時大彬在泥料的選擇和壺型的設計上，十分注意古風、古韻的承載與表現(xiàn)，因而做出來的茶壺，“敦厚”，“渾樸”，“砂粗質古肌里勻”，深受文人的喜愛。關于這一點，時大彬的高徒徐友泉，自嘆不如自己的師傅。他曾經(jīng)這樣說過：“吾之精，終不及時之粗”。意思說，我做的茶壺雖然非常精致，但終究比不上時壺的粗放、粗獷啊。
時大彬做的壺，不僅走進了文人的書房，也闖進了皇家的宮廷。坊間流傳過這樣的詩文：“明代良陶讓一時”，“宮中艷說大彬壺”。這些詩文，描述的就是皇親國戚、后妃貴人對于大彬壺的艷羨。
時大彬活著的時候，就有人模仿“大彬壺”。因此，時大彬發(fā)明了一種非常有趣的防偽保真術?！稉P州畫舫錄》中有這樣的記載：“彬技，指以柄上拇痕為標識。”意思說啊，他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壺把上摁上一個籮箕，做一個特別的記號，以此來區(qū)分原作與贗品。
時大彬是個長壽的高人，享年七十有余。按說，他一生創(chuàng)作的紫砂壺，數(shù)量應該是很多的。但是，存世的大彬壺卻非常少。怎么會這樣呢？經(jīng)過考證，人們發(fā)現(xiàn)，原來許多大彬壺都被時大彬自己給砸碎了。
他為什么要砸自己的作品呢？因為時大彬是個追求盡善盡美的怪人。史書中有這樣的記載：“每有新作，如不愜意，即行毀棄，雖碎棄十有八九，亦在所不惜。”意思說，只要出現(xiàn)自己不滿意的作品，他立馬就把它砸了。雖然，十把茶壺被他砸了八九把，他也決不吝惜。
把不滿意的作品摔掉，那是需要勇氣的。尤其在作者成名之后，摔掉的可都是黃金白銀啊。他能夠堅持這樣做，確實令人敬佩。時大彬這一驚世駭俗的舉動，為壺藝界帶了個好頭，留下了一個優(yōu)良的傳統(tǒng)。
據(jù)我所知，在時大彬之后，許多壺藝大家都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通常的做法是，每到中秋賞月的時候，壺藝家都會邀請一些文人雅士、各界高人來到家里做客。茶過七巡，壺藝家就會將自己一年來的創(chuàng)作成果，捧出來請他們鑒賞，品頭論足。最后，評選出幾把公認的好作品來。作為一年的勞動成果，那些壺，或者出售，或者留用。其余的，也就是次一點的、有爭議的、沒有受到追捧的壺，統(tǒng)統(tǒng)當眾摔掉，一把也不留?！耙粚⒐Τ扇f骨枯”。在較真的壺藝界，那也真是“一壺傳世萬壺碎”啊。
從時大彬開始，真正的壺藝大家，沒人愿意破這個傳統(tǒng)，破這個行業(yè)慣例。也正因為如此，時大彬的傳世之作，都是最好的，沒有較好的。時大彬因此也長期享有“千載一時”的美譽。
陳曼生：不戀官場，酷愛壺藝
陳曼生，清乾隆至嘉慶年間人，名鴻壽，字子恭，另有老曼、曼公、恭壽、種榆仙客等別號一長串。他可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手藝人，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下海做壺的文化人。
陳曼生的本職工作，是當縣太爺。他長期擔任溧陽縣知縣?？墒沁@人太癡迷紫砂壺了，他經(jīng)常不升堂、不斷案，偷偷溜到宜興去品新茗、賞新壺。
陳曼生是個才子，詩、書、畫、印樣樣精通，是“西泠八大家”之一。出版過《種榆仙館印譜》等許多“學術成果”。因為愛壺，陳曼生放下縣太爺?shù)纳矶?，找到紫砂藝人楊彭年、楊寶年、楊鳳年兄妹三人，與他們達成協(xié)議，聯(lián)合開發(fā)紫砂新品。具體的分工是，陳曼生負責設計與篆刻，楊家兄妹負責捏制與燒成。雙方優(yōu)勢互補、精誠合作，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紫砂名壺，并推出了著名的品牌“曼生壺”。
陳曼生與楊家兄妹合作，開創(chuàng)、完善了在壺體上刻字、作畫的工藝。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創(chuàng)舉。因為有了這套工藝之后，無論是文人偏愛的佳句、箴言，還是百姓喜歡的山水、花鳥，都可以刻到壺上來了，從而極大地提升了紫砂壺的文化含量以及適應市場的能力。
“曼生壺”的風格獨特，內涵豐富。尤其是那些個壺銘，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
壺銘之一：“月滿則虧。置之左右，以為我規(guī)?！边@是刻在一把半月壺上的座右銘。意思說啊，盛極必衰，樂極生悲，我將這把壺隨身攜帶，放在眼前，作為我為人處世的一個提醒。
壺銘之二：“內清明，外直方，吾與爾偕臧。”臧者，好也。偕臧者，大家都好也。這是刻在一把方貨上的壺銘。意思比較明確：對內，我們親兄弟明算賬；對外，我們講原則守規(guī)矩。這樣一來，對我對你都會有好處。
壺銘之三：“笠蔭，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無說?！边@一句文氣更足，雅趣也更濃，是刻在一把斗笠壺上的。者，中暑也。意思說啊，斗笠可以遮陰去暑，而茶湯可以解渴，兩者是一回事還是兩回事呢？佛祖沒有告訴我。平實中透著機趣。
陳曼生寫壺銘，確實堪稱一絕。那些句子既切壺，又切茶，而且意味深遠。
在陳曼生之前，許多陶器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銘文，但檔次都不是很高。例如：“扣門三五下，自有出來人?！边@是教人懂禮貌的，叫人別一個勁地老敲人家的門。再如：“主人居此宅，可以斗量金?！边@是炫耀主人有錢的，沒什么文化氣息。又如：“上有東流水，下有好山林?！边@顯然是句套話，文化含量稀薄。
因為曼生壺上總是刻著精彩的名言佳句，故而留下了“壺隨字貴，字依壺傳”的佳話。
“曼生壺”的落款大多為“阿曼陀室”，而“阿曼陀室”是紫砂壺藝界第一個強強聯(lián)合的研發(fā)基地。在那兒，陳曼生整理出了一整套制作紫砂壺的圖譜，也就是著名的“曼生十八式”。在該研發(fā)基地的大堂里，懸掛著陳曼生撰寫的一幅有趣的對聯(lián)：“青山個個伸頭看，看我庵中吃苦茶?！苯^妙地表達了這位縣太爺超凡脫俗的、自鳴得意的心態(tài)。
陳曼生還以縣太爺?shù)纳矸輲恿艘慌娜四?、朝野名士，共同關心、一起扶持紫砂業(yè)的發(fā)展，大大地提升了紫砂壺的文化品位和做壺人的社會地位。陳曼生對紫砂業(yè)的貢獻是別人不可替代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于右任、關山月、劉海粟、陳大羽、馮其庸、韓美林、亞明、唐云、啟功等現(xiàn)當代的文化名流，都是陳曼生的同道者、后來人。
顧景舟：矢志追古，承上啟下
論及現(xiàn)當代的壺藝大師，誰也不能繞過顧景舟(1915?1996)。在群英薈萃的紫砂界，顧景舟是第一個獲得國家部委授予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稱號的杰出壺藝家。
顧景舟，號瘦萍、壺叟、曼?，出生于宜興郊外的上袁村。那是一個陶藝之鄉(xiāng)。他自幼便跟隨老祖母學習制壺技藝，練就了一手扎實的基本功。民國28年，25歲的顧景舟，突然失蹤了，沒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因為去向不明，家里人也不說實話，因此說什么的人都有。有人說，他因為家境貧寒，給一個外鄉(xiāng)人當?shù)共彘T女婿去了。有人說，他與家人慪氣，落草為寇，當兵吃糧去了。也有人說，他得罪了一方財神，遭人陷害，被人綁架了。對于那段神秘的經(jīng)歷，顧老先生終身諱莫如深。解放之后，面對記者的無數(shù)次追問，他要么避而不談，要么環(huán)顧左右而言他。
顧老已經(jīng)去世多年，我想，他的那段神秘的經(jīng)歷，也該解密了。其實，顧景舟當年沒有被人綁架，也沒有落草為寇，而是被一個神秘的商人帶到了一個神秘的地界，住進了一座神秘的院落。在經(jīng)過了一番神秘的洽談之后，顧景舟就在那座神秘的院落里，與世隔絕地生活了3年。那個地方，不在荒郊野外，也不在密林深處，恰恰是在燈紅酒綠的大上海。這可真是大隱隱于市?。≡陔[名埋姓的3年中，有專人伺候顧景舟的吃喝拉撒。顧景舟每天只干一件事，那便是，秘密仿制古代名壺。其仿制的藍本均由古董商提供。
從藝術傳承的角度來看，這樣一個經(jīng)歷，對于壺藝家的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模仿是創(chuàng)新的前奏。曠日持久的模仿，對于揣摩古人的用心，汲取前人的智慧，無疑是必要的，更不用說模仿的對象盡是些國寶級的名陶名壺了。
至于古董商將如何處置那些仿制品，嚴格說來，與仿制者是沒關系的。再說了，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歲月，在那個紙醉金迷的都市，一個來自鄉(xiāng)間的年輕的做壺人，也沒有辦法左右古董商的種種圖謀。
綜觀顧景舟先生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品，我們發(fā)現(xiàn)，他一輩子主攻“光貨”，終身追求返璞歸真，并力圖在最簡潔、最傳統(tǒng)的造型中，尋求突破，尋找新意。
顧景舟做過一把壺，取名為“上新橋”。那把紫砂壺的造型，傳統(tǒng)、古典，按說沒有太多的新意。但是，由于他在壺體的頂端，別出心裁地設計了一座石板橋，把整把壺都帶活了。有了那座石板橋，壺體上所有的線條，都成了水面上的波紋，所有的同心圓，都成了漣漪的一個部分，使得那把紫砂壺充滿了江南水鄉(xiāng)的情韻，真是匠心獨具、巧奪天工。
對于顧景舟在紫砂發(fā)展史中的地位與成就，有人做過這樣的評價：“千載一時久絕跡，二陳妙造也難求。如今陽羨名壺手，海內爭傳顧景舟。”詩中的“一時”指時大彬，說時大彬的作品絕跡已久了。詩中的“二陳”指陳鳴遠和陳曼生，他們的作品也已經(jīng)很難求得了。如今陽羨名壺手，當然屬于海內爭相傳頌的顧景舟了。平心而論，這個評價是準確的、公正的。
呂堯臣：多才多藝，銳意創(chuàng)新
在紫砂陶藝的變革與創(chuàng)新上走得最遠、成就最高的，當數(shù)另一位“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呂堯臣(1940? )。呂先生對紫砂陶藝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首先，他開創(chuàng)并完善了絞泥裝飾工藝。所謂絞泥裝飾工藝，就是將多種色彩的紫砂泥料，混在一起，用以裝飾紫砂壺。在高溫的作用下，那些不同色彩的泥料，會出現(xiàn)奇妙的窯變。因此，運用絞泥工藝制作的壺，色彩斑斕，變化多端，效果奇妙，渾然天成。呂先生的這一創(chuàng)舉，拓展了紫砂陶的表現(xiàn)力，豐富了紫砂陶的語言。這一了不起的成就，將永載陶藝發(fā)展史。
“旭日東升”壺，是呂堯臣先生的新作，壺體上絢麗的云海，就是用絞泥做成的裝飾。如此飄逸的紋飾，如此奇妙的色彩，在600年的紫砂陶藝史上，是前無古人的。呂大師還創(chuàng)作過許多絞泥精品，如“玉屏移山”壺，把漓江的山水搬到壺上來了。如“沙漠之舟”壺，把草原的風光也搬到壺上來了。有一把壺更絕，取名為“華徑”壺。壺體上鋪陳著一圈雨花石，而那一枚枚五彩繽紛的雨花石，都是用絞泥做成的。正因為呂堯臣創(chuàng)造了“呂氏絞泥”工藝，使他贏得了“紫砂魔術師”的美譽。
呂堯臣的第二個貢獻，是將人體藝術融進了紫砂壺藝。為了這方面的創(chuàng)新，呂先生還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呢。
多年來，呂先生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西方的藝術家，特別崇尚人體之美。幾千年來，已經(jīng)把人體之美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紫砂人，能不能把人體的線條美、體態(tài)美，也表現(xiàn)在壺上呢？從理論上說，應該是可以的。但是，要想表現(xiàn)人體美，必須進行人體寫生。然而在丁蜀鎮(zhèn)，想找一個人體模特兒那是非常困難的。
十多年前，在一間卡拉OK廳里，呂堯臣看中一個美麗的打工妹。他冒著被人誤解、被人辱罵的風險，上前說明了情況。他沒有想到，那個打工妹一口答應給他當模特兒。于是，在一間密室中，呂堯臣開始了對于人體之美的提煉與表現(xiàn)。
小鎮(zhèn)上議論紛紛，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呂先生對此一概不予理睬。沒過多長時間，他便推出了“貴妃出浴”壺、“伏羲”壺、“愛之欲”壺、“欲放”壺等一批人體系列的紫砂壺，展出之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昂啙?、唯美、有膽量、有突破”，這是理論界對他的公正評價。
正因為呂堯臣先生多才多藝、銳意創(chuàng)新，幾十年來碩果累累，海外收藏家“跪求堯臣壺”的故事，近年來屢屢上演。
鮑志強：學養(yǎng)豐厚，博采眾長
學者們普遍認為，紫砂陶藝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最根本的原因有二：一是文化人與手藝人的結合，二是手藝人自身的文人化。在手藝人、工藝師逐步文人化的道路上，走得最穩(wěn)、成就最大的當數(shù)陶藝大師鮑志強了。
鮑志強(1946? )有過拜師學藝、聆聽老藝人口傳身教的經(jīng)歷，也有過進入高等學府進修藝術史論、研習工藝創(chuàng)作的幸運。因此可以這樣說，是師徒傳承與學院教育的互補，成就了像他那樣的又一代陶藝大師。
在鮑志強的作品中，既有對傳統(tǒng)手工技藝的繼承，又有對現(xiàn)代造型理論的吸納。他將中華民族燦爛的文化以及豐富的藝術語言，都融會在作品中，使之充滿了書卷氣、文人氣。
鮑先生做過一把“紫璧古韻”壺。壺蓋像一面銅鏡，其壺體、壺紐和壺把，使用的都是青銅文化的語言。
鮑先生的“玉振金聲”壺，讓我們在紫砂壺上，看到了一只玉蟬。那把壺所使用的語言，顯然是玉文化的。
另有一把“井欄壺”。他運用石雕、石刻的語言，雕琢了歷史的凝重，刻畫了歲月的滄桑。
鮑先生創(chuàng)作的“源泉”壺，其造型像一捆漢代的竹簡，象征著民間工藝與主流文化的融合。
總之，鮑先生的每一件作品，都凝聚著厚重的歷史感與濃濃的書卷氣，讓人嘆為觀止，回味無窮。
中國當代的制壺名家，燦若群星，舉不勝舉。由于篇幅關系，只能就此打住。掛一漏萬之處，還望方家海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