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辭官歸故里后,立意周游名山大川,飽覽世界奇異風(fēng)物,遍嘗天下名茶,登臨黃山絕頂,游歷天臺、雁蕩、廬山、波陽和洞庭等名勝,品嘗了諸地出產(chǎn)的名茶,也到了武夷山嘗了武夷巖茶。他在論天下名茶時說:“予嘗盡天下名茶,唯以武夷山頂所生,沖開白色者為第一?!?
他對武夷巖茶的品飲方法和技藝,有非常獨到的描述:“先嗅其香,再試其味,徐徐咀嚼體貼之,果然清香撲鼻,舌有余甘?!毕恕跋虿幌参湟牟?,嫌其濃苦如藥”的偏見。接著“一杯之后,再試一二杯,令人釋躁平矜,怡情悅性”。他在飲茶中所追求的并不只是品嘗茶的鮮爽純正的滋味,而是把品茶當(dāng)成一種高尚的精神享受,一種文化藝術(shù)修養(yǎng)。
袁枚在武夷寺院品飲這道“武夷茶藝”,就有一種清新的感覺。“一杯之后,再試一二杯”,頓覺心曠神怡,精神倍增,旅途的疲勞一掃而空。到這時,他方才知道以前喝過的武夷茶“嫌其濃苦如藥”,是真膺難辨,抑或烹煮不得法,今在武夷僧人沏泡的茶藝中品嘗了武夷巖茶的韻味,所以他覺得武夷茶享天下之盛名,真是名不虛傳。
詩人寫了《品茶》一文,極贊武夷茶及其茶藝,尚覺意猶未盡,又奮筆寫了一首《試茗》長詩云:“閩人種茶當(dāng)種田,郄車而載盈萬千。我來競?cè)氩枋澜?,意頗狎視心悠然。道人作色夸茶好,瓷壺袖出彈丸小。一杯啜盡一杯添,笑煞飲人如飲鳥。云此茶種石縫生,金蕾珠蘗殊其名。雨淋日炙俱不到,幾莖仙草含虛清。采之有時焙有訣,烹烹有方飲有節(jié)。譬如曲蘗本尋常,他人之酒不可沒。我震其名愈加意,細(xì)咽欲尋味外味。杯中已竭香未消,舌上徐嘗甘果至。嘆息人間至味存,但教魯莽便失真。盧仝七碗籠頭吃,不是茶中解事人。”
詩人以“閩人種茶如種田”,描述了武夷茶山連綿不斷,無邊無際。在古代茶詩中出現(xiàn)“茶世界”一詞,可能是袁枚到武夷山見景生情,首次運用,也即是把武夷山譬為“茶世界”。雖然喜歡茶而又非迷戀于茶的心情?!耙槐ūM一杯添,笑煞飲人如飲鳥”一面是譏誚江浙一帶的文人士大夫不諳茶事,一面還有嘲笑“工夫茶”的口氣。但在道人認(rèn)真解說后,即到了“我震其名愈加意,細(xì)咽欲尋味外味”,前后態(tài)度截然不同,待到真正品出武夷巖茶的“巖韻”的滋味,便連連嘆息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