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意
這些天客人真多。也難怪,少林寺建寺1500周年就要到來,千載難逢的慶典,得好好準(zhǔn)備。今日又是一個大忙日,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是午夜時分。無心顧及禪林夜色,轉(zhuǎn)身進(jìn)屋,往禪椅上一坐,就不再思想。該是起風(fēng)了?大殿屋檐下的鈴鐺叮叮咚咚,心也隨之平靜下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茶桌,以及茶桌上散亂的茶杯、茶壺。小徒弟早已入睡,明天再收拾吧。夜好靜,窗簾半掩,一勾月牙透來淡淡的月光,清涼而潮潤。這會兒,我忽然想起了"人散后,一勾淡月天如水"的詩句。我不懂詩,但這"詩"卻似乎叫我懂得了什么。于是重新注意月光,以及月光下散亂的茶杯茶壺。
我想起了茶,想起了茶道。曾經(jīng)多次有人對我說,達(dá)摩祖師面壁悟悟出了禪道,少林和尚打拳打出了武道;古人寫字寫出了書道,下棋下出了棋道;連喝茶也喝出茶道來了。難道吃飯也要吃出個"飯道"不成?"飯道""倒是沒有,但"吃文化"之品位及影響是不次于書道、棋道及茶道的。古人"吃茶",說明當(dāng)初的茶也是用來吃。這"當(dāng)初"至少可推至春秋西漢初期,如《詩疏》中說,"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食。"茶本自然之物,與五谷雜糧何異?再往前推至神農(nóng)時代,茶則作祭品之用,如《山海經(jīng)》、《禮記》、《尚書》中都有記載,這里就不抄錄例舉了。自古人神一體,人類先用茶祭神(祭祖),隨之便祭自己(以茶為食)。于是大興茶業(yè),天下同餐。同時也就品出了"茶味",即發(fā)現(xiàn)了茶之藥效?!渡褶r(nóng)食經(jīng)》說: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悅志。"華陀《食經(jīng)》說,"久食益意思。""本草綱目"說:"茶苦而寒………最能降火"?!恫杞?jīng)》說:"茶之為用,味之寒,為飲最宜。"自從唐朝茶圣陸羽著《茶經(jīng)》,發(fā)明"茶道",天下人正式"飲茶",飲這大自然恩賜的靈丹妙藥,于是茶品漸高,茶藝漸精,茶價也愈加昂貴起來, 以至不為貧窮人所有。茶之幸?茶之哀?
所以魯迅先生說:"有好茶喝,會喝好茶,是一種"清福"。不過要享這"清福"首先必須有工夫,其次是練出來的特別的感覺。"這可不容易。雖有好友從遠(yuǎn)方捎來好茶,可我不會"喝好茶",沒有工夫,也沒心思來練這"特別的感覺"。看來貧僧是無緣享這"清福"了。
又如周作人先生說:"喝茶當(dāng)于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瓦屋紙窗常有,清泉綠茶常有,陶瓷茶具常有,可這"半日之閑"不常有。忙于少林建寺1500周年慶典,佛事俗事纏于一身,雖有"二三人共飲",也不過在談事之余不知覺地喝它個肚子圓罷了。十年塵夢也好,一日清燈也好,貧僧恐怕是與這茶事無緣了。無緣就緣吧。回頭看看月光中,看看茶桌,以及茶桌上散亂的茶杯、茶壺,忽有所悟。既然茶為自然之物,應(yīng)與世間萬法同根同器,包括人與動物。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那么茶也有與人靈通之處。俗云人非草木,我說人通草木,茶能讓人回歸自然,返樸歸真。飲茶既稱茶道,就是說飲茶可以入道。茶道有繁鎖的程序,講究極是細(xì)微。但茶人之意不在"過程",而應(yīng)是最終的"道"字。繁鎖的程序只是戒。持戒是為了入定,入定是為了生慧,即入道。給茶人創(chuàng)造良好的心態(tài),以便品茶得味,即得人生之道,人、茶之品合一。
今晚的客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今晚的茶飲了一遍又一遍,但末顧及人為何物,茶為何味。直到現(xiàn)在,人散后,獨坐禪房,方有些細(xì)微的回味,如窗前的月光。忙 了一夜的茶杯,在一聲"告辭、送客"聲中,突然停了下來,形成定格,或滿或虧,或正或斜,如人們所說的"杯盤狼藉"。但它們似乎仍保留著客人們的手溫和語感,在各自的位置上靜靜地躺著,與月光相對無言。這會兒,我發(fā)現(xiàn)他們是如此的有條不紊,從容不迫。這是一種大安祥。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茶道么?茶道原來果真是超越"繁鎖的過程"的,正如超越思維、邏輯、形式的禪。
這會兒,我覺出茶 圣陸羽為何要作《茶經(jīng)》,而創(chuàng)立茶道了。
二、 茶 圣
物有大小之別,人有圣凡之分。人于物理,達(dá)至極限,便可成圣。所以文有文圣,武有武圣,詩有詩圣,畫有畫圣,行醫(yī)就診也有醫(yī)圣藥圣,即使飲茶也能飲出茶圣來。佛說眾生平等,為何還有圣凡之分?道教《三字經(jīng)》說:"迷則凡,悟則圣"。圣凡只在迷悟之間。世間萬法各有形式,但慧命源于一體。從任何一點出發(fā),自心觀照,潛心修習(xí),達(dá)至慧命本源,便可入道,徹悟圓通,了明萬法真諦。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禪道。
自從達(dá)摩祖師于嵩山面壁9年,創(chuàng)立佛教禪宗,中國文化便有了新的血液;及至六祖慧能頓悟作佛,一花開五葉,使得禪宗遍地開花,中國文化便有了革命性的變更。這是形成空前的盛唐文化的根由之一。在這禪風(fēng)彌漫的因緣中,一代茶圣應(yīng)機(jī)誕生了。
說起茶圣,你自然會想起智積禪師。他是唐朝復(fù)州竟陵(今湖北天門)龍蓋寺的住持。大約是唐開元二十三年(735年)秋天的一個早晨,智積禪師走出山門,聽見秋雁鳴叫,循聲來到西湖之濱,看見幾只大雁用羽翼庇護(hù)著一個孩童,不由心動,便將小孩拾回寺院,以茶湯調(diào)養(yǎng)。小孩年方3歲,卻無姓名,禪師便為他占卦取名,得卦辭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小孩便定姓為"陸",取名為"羽",得字"鴻漸"。小陸羽從此跟隨禪師學(xué)文斷字,煮茶事佛,焚香參禪。無依的生命從此有了寄托,幼小的心靈開始根植佛種;禪風(fēng)在熏習(xí),法雨在澆灌,生命的菩提自然會長成正果。
也許是由于禪師愛才心切,加倍地給小陸羽灌輸佛法,要他剃發(fā)為僧。小陸羽承受不了,漸增逆反心理,于9歲那年公然質(zhì)問禪師:"出家人生無兄弟,死無后嗣,豈能稱孝?"禪師驚惱,見小陸羽誤入歧途,便讓他干活修練,以回頭歸正。又將他緊閉禪院,修剪花木,煮茶燒湯,足不出戶,還派寺僧嚴(yán)加看管。小陸羽任勞任怨,終于苦役中練出了一手精湛的茶藝。禪師興嘆不已,對陸羽的調(diào)教愈加嚴(yán)格。卻不知陸羽因迫生厭,心中另起法門。終于,他趁人不備,悄悄地逃出龍蓋寺,離開了智積禪師。他流浪去了。
這是人生的小插曲。陸羽為生存四處奔走,經(jīng)受了世道的風(fēng)雨滄桑,飽嘗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但陸羽畢竟聰明,終于找到了托身之所,在一個戲班子里當(dāng)了優(yōu)伶,自編、自導(dǎo)、自演起戲劇來,一時傳為佳話。他創(chuàng)作的劇辭流傳至今:
不羨黃金罌,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臺;千羨萬羨西江水,長向竟陵城下來。
人生即舞臺,舞臺即人生。經(jīng)過生活的洗禮,小陸羽終于佛心有悟,禪機(jī)感應(yīng)。
在一次名流聚會中,陸羽結(jié)識了竟陵太守李齊物。李太守對他的才華和抱負(fù)十分愛惜,便以詩書相贈,并修書推薦他到當(dāng)?shù)孛遴u夫子處求學(xué)。鄒夫子當(dāng)時隱居在竟陵城北火門山中。陸羽讀書之余,常在山中采茶,為師烹煮。鄒夫子感動,特在山坡鑿泉取水煎茶。因水質(zhì)優(yōu)良,茶味大增。陸羽番然大悟,茶、水之間原來是相生互補(bǔ)的,便對茶事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且精心考查、研究。3年后,陸羽學(xué)業(yè)有成,揖別鄒夫子下山,又與貶為竟陵司馬的禮部郎中崔國輔結(jié)識,二人趣味相合,常在一起出游,談文論詩,品茶鑒水。陸羽茶藝大為之長進(jìn),發(fā)愿要將茶事探個究竟。22歲那年,他離開了家鄉(xiāng)竟陵,出外周游考查去了。
陸羽從此孤身走天下,西行巴蜀,北上河南,南抵匡廬,東走江浙。他身披麻衣短褐,腳著布襪草鞋,翻山采茶,覓泉品水,走家串巷,遍訪采民。一路艱辛,一路收獲。大歷十年(公元775年)世界上第一部茶學(xué)專著《茶經(jīng)》幾經(jīng)修訂,終于定稿問世了。
既此,茶事已由茶祭、茶食、茶藥、茶飲,上升為茶學(xué)、茶道。這是陸羽對五味人生的感悟,可入道處絕非佛門所僅有。陸羽雖然離開了佛門,但他沒有離開佛性,幾番周折后,終于找到了適合于自己的路,找到了人生時空的最佳角度,找到了自身與佛的契合點。這契合點便是茶。他以茶入道,覺悟成圣了。后人奉之為茶圣,皆因如是。
所以說,出家只是一種形式,修行只是一種手段,最終目的還是見性作佛。不管在家出家,身居何地,位居何職,只要發(fā)無上心,勇猛精進(jìn),皆可打破執(zhí)著,超越自我,見證菩提,得大自在。
三、 茶經(jīng)
佛祖《心經(jīng)》二百余字,了明人生實相;老子《道德經(jīng)》五千余言,道破天地機(jī)關(guān);陸羽短短的一部《茶經(jīng)》,點出了茶道真諦。然千江月照,只此一輪,萬般法門,只此一步。智者的覺悟,超越時空,真理的迷墻,一觸即破,何須千言萬語,長篇大論。
陸羽的《茶經(jīng)》計七千余字,分上、中、下3卷,共10篇,即一之源、七之事、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飲、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圖,簡明地論述了茶的起源、產(chǎn)地、沿革、器具,以及采茶、制作、選水、煎烹、品飲的方法。茶乃自然之物,生長于山水之間。不同的山水有著不同的靈氣,孕育著不同的茶質(zhì)。茶質(zhì)為因,時空為緣,不同的氣候決定著茶的質(zhì)度。如雨天潮氣過重,陰天瘴氣纏身,日曬則膏腴內(nèi)耗,只有在晴朗之晨,日出之前最宜采摘。古人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采茶、制茶、盛茶及飲茶等過程中所用全部器具,皆有講究,這是茶道的又一因緣所在。因為種智,緣乃所緣、依附,因緣契機(jī),方得正果。因地植茶,因時采茶,因器事茶,是為了創(chuàng)造最佳所緣,以有效地開發(fā)、存留茶的天然本質(zhì)。
煮茶是茶藝的另一關(guān)鍵。生火煮水而煎茶,使茶的天然本質(zhì)得以歸原。其關(guān)鍵所在就是選水。不同的水質(zhì)煎出不同的茶味。陸羽當(dāng)年只身云游天下,尋泉品水,按水質(zhì)次第選定二十處名泉,如廬山的天下第一泉,無錫的天下第二泉,蘄州的天下第三泉………等等。以現(xiàn)代人的說法,這些泉水皆含不同比例的礦元素,質(zhì)純味佳,有益人體健康。但陸羽又說:"烹茶于所產(chǎn)處無不佳,蓋水土之宜也。"即煮茶最好用茶葉所產(chǎn)地的水,正如茶諺所說,"龍井茶葉虎跑水"。一方水土一方人,同樣,一方水土一方茶;人歸故里得真情,茶歸水源出真品。當(dāng)然,這會給茶人帶來諸多不便,但取水至少要"取去人遠(yuǎn)者",人跡罕至的地方,環(huán)境沒有被污染,水質(zhì)更接近天然,煮出來的茶更接近原汁原味。
世間萬法來于自然,而歸于自然。何為來,何為歸?這正如茶,茶來于水土,本質(zhì)天然,是其生。生時綠葉帶露,質(zhì)第幽雅,純貞無染,卻不為人所飲食。后經(jīng)人工脫水焙制,去粗取精,走完人生之旅歷,方得苦盡甘來,身價百倍。待重新入水,一番烹煮,三巡沖泡,方回歸自然,顯露天然本質(zhì)。這又如禪師看山,下山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云游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歸山后看山還是山,看水仍是水。萬物皆圓通,宇宙、人生都是一個加,圓,唯一不同的就是半徑長短有別。半徑過長時人生難圓,半徑為零時則不走自圓。這半徑就是人對自然的感悟。
扯遠(yuǎn)了,還是說說茶吧。茶是給人飲用的。所以飲茶是茶藝的最終關(guān)鍵。首先,茶人必須選擇或設(shè)置一個適合的飲茶環(huán)境。陸羽在《茶經(jīng)》最后一篇"十之圖"中主張,將前面九篇的內(nèi)容分別繪成圖,掛在茶室墻壁上,"則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飲、之事、之出、之略,目擊而存,于是,《茶經(jīng)》之始終備矣。"飲水思源,茶人一邊飲茶,一邊看畫,看茶的"人生經(jīng)歷",品茶的"人生五味",不知覺中便入了茶之道了。
這是茶人的因緣。以茶為因,則地理、氣候、水質(zhì)、器具為緣,天然本質(zhì)便是果。茶人品茶,達(dá)到某種境界,便茶人合一,即將自己變成了茶,變成了因;此時茶味、茶境為緣,茶道便是果。茶人根器不同,人生有別,所以對茶道的感悟自然不一樣。陸羽品之如醍醐、甘露。其他人,如唐朝詩人錢起,常常"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醉流霞"。白居易則向往"架巖結(jié)茅宇,劇壑開茶園"。蘇東坡卻"沫罷巾冠快晚涼,睡余齒頰帶茶香"。陸游希望"它年猶得作茶神"。鄭板橋喜歡"白菜青鹽粘子飯,瓦壺天水菊花茶"。郭沫若也曾"酌取井中水,用以烹茶滌塵思,清逸涼無比"。而最痛快的要數(shù)唐朝詩僧釋皎然了,他在一首"飲茶歌"中舉杯高呼:
一飲滌昏昧,情思朗爽蕩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四、 茶道
說起茶道,友人們往往要加一定語,名曰"日本茶道"似乎茶道歸日本人所有。我曾多次到過日本,于朋友家飲茶更是無數(shù)次。日本茶道較之于中國,禮節(jié)更為繁瑣,儀式更其講究,教人自在不得。茶道可入,茶道難入,故而更顯出日本民族的定心毅力。茶道已普及于日本國民生活之中。不錯,茶道盛行于日本,可它源承于中國,給創(chuàng)于唐朝的茶圣陸羽。茶道真正傳入日本,是在南宋時期,時值南宋孝宗乾道四年(公元1168年),日本高僧榮西禪師(即千光國師)來到中國,有緣品了一回茶,相思難忘,便于19年后再次來到中國,常住天臺山萬年寺,拜虛庵禪師為師,學(xué)習(xí)茶道(即植茶、制茶、煮茶、品茶等)。4年后返回日本,帶去茶種及陸羽的《茶經(jīng)》。榮西禪師苦讀《茶經(jīng)》,精研茶道,有所感悟,遂撰寫了日本第一部茶學(xué)專著《吃茶養(yǎng)生記》,后人奉之為"日本《茶經(jīng)》,并尊榮西為"日本陸羽"。至此,茶樹開始綠遍東贏,茶道方得風(fēng)行日本。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是一個極為上進(jìn)的民族,善于吸取外來文化,而圓滿自我。如佛教在印度萌芽,中國開花,但卻在日本結(jié)果。自從達(dá)摩祖師在嵩山創(chuàng)立禪宗,延至唐朝而鼎盛,五宗八派,遍地開花。中國人悟性極高,善于創(chuàng)造,卻略于利用。而當(dāng)禪宗傳入日本,日本人便如獲至寶,直接用于生活,于是有了日本的茶道、棋道、武士道、插花道等等。
茶與佛教有著不解之緣,遠(yuǎn)在魏晉南北朝時,寺僧就有飲茶的習(xí)俗。如東晉名僧懷信常"跣足清淡,袒胸諧謔,居不愁寒暑,食可擇甘旨,使喚童仆,要水要茶"。南朝僧人法瑤,"年垂懸車,飯所飲茶。敕吳興禮致上京,年七十九。"飲茶已飲出了一位年過古稀的老壽星。唐朝智積禪師更是一位茶藝高手,曾多次進(jìn)宮獻(xiàn)藝。如果沒有他的嚴(yán)教,陸羽何能練出一手煮茶絕活,何能創(chuàng)立茶道而稱圣?陸羽離開智積禪師后,交往最深的要數(shù)皎然,皎然是一位有名的詩僧,又是一位得道的茶僧,二人常在一起品茶論詩,談禪說道,這使陸羽境界大開。如果沒有禪,就沒有茶圣;如果沒有禪,就沒有茶道。禪茶原是一體的。
世人品茶多品味,禪人品茶多求道。古今禪師以茶悟道、以茶傳道者不可勝數(shù)。寺僧除植茶。制茶外,還有專門的"飲茶制度",寺院有茶堂、茶寮、茶室、茶棚以及茶鼓,僧職有茶頭、茶僧、施茶僧等。僧人何以如此好茶?人說因為茶有三德:其一坐禪不眠,其二幫助消化,其三抑制性欲。但這只是形表,禪人飲茶早已超出茶之外。如日本的南隱禪師,有位學(xué)有特來向他求禪,禪師見他執(zhí)著,便以茶相待,往客人有杯杯中注茶,茶滿外溢,仍不住手。學(xué)人忍耐不住,急忙說:"茶已漫出,不要再到了。"禪師說:"你就象這杯子,里面裝滿了自己的思想。若不先把杯子倒空,叫我如何對你說禪?"學(xué)人言下大悟。茶中有佛,佛中有茶,人若執(zhí)于己見,何能貫通萬法。
最有名的卻是“趙州茶”。"趙州從稔禪師一句"吃茶",喚醒了多少迷途眾生。有一學(xué)僧來訪,禪師問他來過沒有,學(xué)僧說"來過"。禪師說"吃茶去"。又一學(xué)僧來訪,禪師又問來過沒有,學(xué)僧說"沒有來過",禪師說"吃茶去"。旁邊學(xué)僧不解,問禪師"為何來與沒來都吃茶去?"禪師說:"你也吃茶去!"茶乃平常之物,如穿衣吃飯,人人皆需,人人可用。就象佛法,一切眾僧皆有佛性,無高無低,圣凡平等,人人皆備,人人可悟。禪、茶一味,人佛相通。佛法隨時可見,禪道隨時可入。只要有心,皆可覺悟。
如何悟?請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