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靈草濕行云,洗編香肌粉未勻。
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fēng)吹破武林春。
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戲仆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
——蘇東坡《次韻曹輔寄壑源試焙新茶》
這中國古人對茶的鐘愛可不得了,將好茶比做佳人;而那與我們一衣帶水的大和民族日本甚至把喝茶演化為一種道——茶道。
茶道在日本其實已經(jīng)不再是喝茶的藝術(shù)了,而是一種哲學(xué),一種將精神修練至奧妙高深境界的禪了。它把以茶待客的程序規(guī)則化、嚴(yán)肅化、藝術(shù)化,整個環(huán)境及過程都得符合茶道的基本精神——四規(guī),即“和”(和平和好)、“敬”(尊敬長輩、敬愛朋友及晚輩)、“清”(潔凈、幽靜)、“寂”(閑寂幽雅),缺一則為不敬。然后還對居室、布景、工具以及泡茶的姿勢、茶水的溫度、濃淡、水源,爐子的位置、大小,茶具的規(guī)格形貌也一一規(guī)定,不得有錯;再就是敬茶的方式、受茶的方式同樣要求嚴(yán)格。
也就是說,你若有幸前往品茶,你就不得不忍著嗓子冒煙的干渴,一面還得與主人一起做這枯燥的儀式,另一面又要微笑著裝成一副“渴漢之意不在茶”的樣子。
所以日本人這種一絲不茍的喝茶態(tài)度對我們中國人是不大合適的。
中國人習(xí)慣在霧氣蒙朧的靜山幽林下,汲來山泉,細(xì)煮新茗。然后三五好友,或俯或仰,談玄說道,調(diào)一調(diào)素琴,拂一拂箏,不問俗事,不著名利,這應(yīng)該是最舒心暢懷的享受了。
是不是可以由此說中國人喝茶從不講究呢?
你錯啦。
要論起喝茶的講究來,我們的先輩們可是令其他任何國家民族(包括日本人)的人望而項背的咧。僅以唐代“茶神”陸羽所撰《茶經(jīng)》一書為例,該書共三卷十章,將一切茶事活動一一細(xì)述。諸如造茶、選茶、炙茶、煮茶、飲茶乃至茶器茶具、碳火茶水,無一不求精、求工,分寸火候,一絲不茍,甚至思想意念都不得有誤。
有兩故事為證:其一是說一次陸羽與友人相聚,叫仆人撐舟去揚(yáng)子江中取有天下第一水之稱的南零水。等取回后,陸羽隨手用杓舀起一杓,就說這不是南零水是岸邊水。仆人死不承認(rèn)。陸羽不再說話,將水倒去一半,又用杓一舀,才說到了這才是南零水。
那仆人嚇壞了,趕緊承認(rèn),他取了南零水后半路灑了,只好用岸邊的水加上。
神了!
另一則說一精茶的富翁家來了個乞丐,不討錢不討吃,他道:“聽說貴府茶道精湛,請賜一飲。”結(jié)果喝完后乞丐竟說:“茶葉尚可,水亦不差,惜火不行?!敝魅藲獾溃骸澳愣裁?,我用的是三年陳的樟樹碳,燒茶天下還有比它更好的碳嗎?”乞丐說:“我家當(dāng)年也極富有,但都被我飲茶飲光了。我平日里燒茶的火是用橄欖核,那火只有藍(lán)焰,絕無半點火氣。先生不妨一試?!?p>你看看你看看,唉!
由此見之,中國人喝茶的講究把品茶人都練成了特異功能人士了。
《茶經(jīng)》中云,煮茶用水,山間的水為上,江水為中,井水為下等。所以,好茶的人有時往返幾十上百里,就為了取一壺好水?!都t樓夢》中的妙玉煮茶的水都是用梅花上的雪水埋在地下五年后才取出來用的呢。
好啦好啦,關(guān)于茶的話題多不盡數(shù),咱們余言后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