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是個天生的藝術(shù)玩家,不適合當(dāng)皇帝,卻可以冠以雙料頭銜:出色的大藝術(shù)家、蹩腳的皇帝?;兆诙畷?,創(chuàng)制瘦金體,花鳥人物都畫得精美無比;他懂園林設(shè)計,在汴京開封大建園林,建材選了最具藝術(shù)空靈想象的太湖石,不惜勞民傷財,到太湖里打撈,還要一路運到汴京,想來那工程也不亞于古埃及法老王建筑金字塔。他還“懂得用人”,專用一些奸佞之徒,如蔡京、童貫,讓他整天開開心心,沉溺在莫談國事的美好藝術(shù)世界之中。
宋徽宗號稱道君皇帝,雖然不懂得如何當(dāng)個明君,卻絕對懂得藝術(shù)高低。日常飲宴豪奢講究不說,單講飲茶之道,他也是第一流的玩家兼專家,可與陸羽、蔡襄并列,最能說出品茶的個中深蘊(yùn)。身為皇帝,他當(dāng)然可以品嘗來自全國各地的貢茶,有條件審視各種名茶的品相與滋味,同時還參與實踐,要求御茶苑制作精品茶團(tuán),大玩皇帝尊口的品位技藝。
按照《宣和北苑貢茶錄》的記載,宋徽宗在位的時候,武夷山北苑的御茶園不能再囿于傳統(tǒng)上貢的龍鳳團(tuán)茶,必須跟著皇帝的心思變花樣,以悅龍心,至少精制了幾十種貢茶,讓這位不世出的藝術(shù)皇帝來玩賞:白茶、龍園勝雪、御苑玉芽、萬壽龍芽……等等,不一而足。宋徽宗樂此不疲,不過,也就沒有時間精力來管國家大事了。宋徽宗不但品嘗鑒賞,還寫了一本《茶論》,后世稱之為《大觀茶論》,談制茶之法與點茶真韻。
書中說,飲茶有道,首先講究色、香、味。說到色,他認(rèn)為“點茶之色,以純白為上真,青白為次,灰白次之,黃白又次之。天時得于上,人力盡于下,茶必純白。”宋徽宗最喜好的白茶,是特異的品種,他自己說,“白茶自為一種,與常茶不同。其條敷闡,其葉瑩薄。崖林之間偶然生出,蓋非人力所可致。”說來說去,就是皇帝老子本事大,能夠獨享這種天地間偶然生出的白茶,是屬于天地精英的聚萃,即使不是絕無僅有,也差不多了。
說到茶之香,《大觀茶論》是這么講的:“茶有真香,非龍麝可擬。要須蒸及熟而壓之,及干而研,研細(xì)而造,則和美具足,入盞則馨香四達(dá),秋爽灑然。或蒸氣如桃仁夾雜,則其氣酸烈而惡。”這里主要講的是制茶過程與茶香的關(guān)系,但后半句是泡茶的過程,顯示茶香氤氳的效果。由此可以看出,宋徽宗是真懂茶的,不但懂得如何點泡,還清楚知道制茶的過程與飲茶的香氣效果。
只是,這位最懂得茶道的徽宗皇帝,治國無方,被金國擄去,成了階下囚,被封為“昏德公”。隨后被遷往極寒的北地五國城(今天黑龍江依蘭縣北邊的舊城)生活了8年,直到去世。不知道他生活在黑龍江的年月,是否還有茶喝,是否還有什么花樣讓他一展藝術(shù)的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