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商界巨頭、各色商賈都特別看重喝茶——喝罷還不算,還得接著談,清談。尤其在日韓,茶風(fēng)甚盛。一直以來,茶似乎只是文人的點綴。
不管是起源于印度還是中國,茶葉都不過是大自然中樹葉之一種,里頭究竟有什么嚼頭?據(jù)說茶是藏在女人褲腰里流進西方的,王室間為爭茶甚至還流了血。西方人在茶里加入牛奶和糖,篡改了茶味,難道是嫌茶太淡?
一代豪杰豐臣秀吉曾經(jīng)去求教千利休,問茶里有什么。千利休本是一富商,癡迷于茶,頗有道行,他一旦稱贊哪種茶碗好,那種茶碗立即就千金難買。但他對豐臣秀吉的回答卻出乎意料:沒什么,烤干了煮,煮完了喝,除此之外沒什么。這竟惹惱了豐臣秀吉,最后,千利休終被權(quán)臣豐臣秀吉莫須有地賜死。
這似乎是嵇康被司馬氏所殺的日本翻版,連死因都一樣地眾說紛紜。千利休說的應(yīng)該是反話,對骨鯁之士,越好的東西越不能隨便告訴高高在上的人。千利休這么說,不過是表明不和傲慢的豐臣秀吉合作的態(tài)度而已。千利休在日本被稱為茶圣,因茶而成圣,欺世盜名的事是不做的。
茶客輩出,茶義必然匯流成海。茶樹遍布四海,可謂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發(fā)了摘,摘了再發(fā),周而復(fù)始。
茶有千千道
在云南藏民的眼里,茶是血,是肉,是生命,懂茶就是懂人生。茶有千千道,喝茶的商人,可以享受到茶對人的啟蒙,茶香會告訴你,何為人?何為商?
大茶客乾隆決定讓位給兒子道光,一老臣不無惋惜地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呵!”乾隆卻端起御案上的一杯茶,說道:“君不可一日無茶。”金口玉言,茶為天下的樹葉爭了光。乾隆號稱十全老人,人生美滿,連自己身邊的大貪官和珅都不愿自己動手剪除,改由兒子代勞,怕負了一生的朋友,確實比斬殺小妾的漢武帝有情有義。
李東生、任正非會進哈佛商學(xué)院深造嗎?不,他們只消就近喝喝潮州的功夫茶,功力即可躥升不止一倍。茶是教誨商人的大師,商人只是一介學(xué)徒。政治就是最大的商業(yè),乾隆轉(zhuǎn)世未必愿意放棄總裁之位。相反,政治人物從商,明朝就有一未得善終者。
都尉歐陽倫,奉命出使西城,回來時私藏一批茶葉,想發(fā)點財。朱元璋得知后,令其自殺。歐陽倫是朱元璋的女婿,身為官場中人,偏要違背朱家的嚴刑峻法而經(jīng)商,何苦來?人家女兒守寡不守寡且不談,你這駙馬不也白做了嗎?
貴為皇親,只把茶當(dāng)成斂財之具,不把茶當(dāng)處世之道,辜負茶葉一片苦心。
茶道原本求的是盡善盡美,不得其法,就算茶水漫灌而過,露出的還是三代以上的黑色。當(dāng)年就有外國人把茶葉放到鍋里煮上幾分鐘,然后把鍋里的水倒掉,再一根一根地吃茶葉?,F(xiàn)今,不少商人也還是這樣,留不住嘴邊的精華。
但滾滾紅塵中,他們的心從來就沒有寧靜過。茶之本意,在于清靜六根。
豐臣秀吉長袖善舞,推崇茶道,終使東瀛四島茶道盛行,他就說:“唯從無底之心,方能深知茶意。”他曾依靠千利休辨別茶器,殺千利休有嫉妒的成分吧?既生瑜,何生亮嘛。千利休因茶名而身死,豐臣秀吉因殺友而遭世人詬病,苛求地講,二人茶道未至最高層。
茶門如佛門
茶門如佛門,它永遠溫柔地敞開著,對所有人,即使入門者現(xiàn)在還是強盜。但混入容易,要得道就得付出不平常的功夫。茶是寬容的,也是苛刻的;既是平等的,也是孤傲的。一期一會,看你結(jié)出何等緣分?而商圈里20年來之怪現(xiàn)狀,用茶道稍可緩解。
剛傳入北歐時,茶被懷疑對人體有害。瑞典人找了個判死刑的囚犯來喝,如果他同意每天喝幾杯茶,就可以免其一死。死囚犯自然抓住這根稻草,喝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結(jié)果越活越健壯,于是這種貴族奢侈品迅速走進日常百姓家。
茶是商人自我修煉的道具——得道之具。茶傳入朝鮮半島后,被當(dāng)?shù)厝丝闯墒且环N修行。在茶桌上,無君臣、父子、師徒之差異,茶杯總是從左傳下去,茶水均勻,中正而平和。
韓國的李秉吉深諳茶道,樸正熙總是想找三星的差錯,但李秉吉以茶道應(yīng)之,其中微妙處,嘆為觀止,李秉吉沒有做第二個千利休。真正成功的商人,人如其心,人如其商,人如其茶。
茶道不僅僅是口頭的妙解,內(nèi)心的澄清,也是通過商業(yè)行為體現(xiàn)出來的芳澤。沒有盈利,談不上茶道,盈利不夠光彩,也不是茶道。捐款是一種茶道,如何捐,捐向何處也是茶道。不言之茶教給商人的是骨子里的優(yōu)雅。富豪們“不可一日無茶”,茶是養(yǎng)性之妙品。好喝的東西很多,只有茶惟一貫通了儒釋道三家思想,奧妙無窮,根繁葉茂。
助人長壽是其中一端:茶圣陸羽活了72歲,茶僧皎然活了81歲,“五十斤茶”和尚活了130多歲,乾隆活了88歲,“嘗盡天下之茶”的袁枚活了82歲。歷代只禁酒,而沒有禁茶的。富豪中那些跳樓者、猝死者、雇兇殺人者,如果懂點兒茶,路會越走越窄嗎?
米蘭•昆德拉曾經(jīng)說過:“生命就像一個演員沒有排練就上了舞臺。”除了阿拉伯王子和富庶的猶太人,幾乎每個人一落地就面臨脫貧致富的壓力,這是個殘忍的舞臺。
可以撞大運,也是實力的較量,沒有一位富豪經(jīng)過排練和預(yù)演。他們的自我實現(xiàn)要越過無數(shù)的偶然。如何做富豪,也沒有現(xiàn)成的劇本,主角也得自找話說。滔滔的利,滾滾的名,都不是自在。
茶道無邊
一葉茶,取自山野,小而又小,但匯聚了山川之靈秀,日月之精華。喝茶先入口、再入心、后入神,其實是和自然融為一體,這就是最大的和諧。誠心品茶,而不是牛飲,就是在領(lǐng)悟自然借助茶給人的啟示。
所以,喝茶自然需要一點機靈做成本,最后產(chǎn)出則是人生的大智慧。通過喝茶,通過悟道明理,整個人就為萬物所養(yǎng)。喝茶是商人反璞歸真的最佳途徑,所以,師說:“吃茶去!”
豪門最好的保鏢是茶,不妨說,喝茶就是在練功,茶道就是經(jīng)商的指南。商人茶道,并不涉世外話題,相反,緊扣世道人心。有道者,舉手投足處處是茶道,風(fēng)流四散。茶道在身,仿佛飲水,而冷暖自知。
譬如隱士,小隱隱于山,大隱則隱于市。道中高手可以不上榜,但不可荒廢茶道,道中有榜;可以不附庸風(fēng)雅,但不可以不懂風(fēng)雅,不可以拒絕風(fēng)雅。
商海無涯,茶道無邊。